柯成貴,又名柯潤,字伯戽,1908年生于福建省霞浦縣西洋島仕頭坑村一個工人的家庭。童年時期常和貧苦漁家子弟一起到海邊弄潮游泳,自幼練就一身好水性。他只讀過幾年私塾,但生性聰慧而勤奮,喜看《水滸傳》等小說,為人耿直,愛打抱不平。他父親是管理燈塔(即航標燈)的工人,每天要搖舢舨過渡去西洋島對面的橫嶼點塔燈。如遇到風大浪險之日,柯成貴便毫不畏懼地代替父親去點塔燈,保證來往船只的安全,受到人們的稱贊。
1925年,柯成貴懷著強烈的求和欲望,到福州祖家(祖籍)寄讀在格致中學。時值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高潮,他在新思想的影響下,經常和進步學生一起參加游行,散發傳單,投入到反帝反封建的學生運動中。
1928年春天,柯成貴回到西洋島。正值漁汛季節,他見長樂、連江等地的漁霸仗著手里有武裝,在西洋島占漁場、霸海面,欺詐群眾、強奸婦女,十分氣憤,就去找漁霸論理。漁霸不但不聽,反而蠻橫地毆打了他。柯成貴見說理無用,就找了個機會殺了一個漁霸,連夜逃亡他鄉。
這以后,漁霸勾結國民黨政府官員捉拿柯成貴。而他則多次在群眾的掩護下,憑著自己的機智和熟練的水性脫險。此后,他就一直流亡在福州的鋪頂、義州八興境、中選紅舍廟等處。后來,他結識一位肝膽相照的兄弟,并在他的贊助下買了幾條槍。1931年底,他潛回西洋島招眾聚義,與漁霸展開針鋒相對的斗爭。由于他頗得民心,前來參加的人日益增多,很快就發展到100多人槍。霞浦縣國民黨當局聞悉非常震驚,稱他們為“土匪”,幾次派遣軍隊前往脅迫招安,但都未能得逞。
柯成貴部這時在西洋島一帶海域雖有一定聲勢,但也吃了不小苦頭。這使柯成貴在苦惱之余,漸漸意識到自己這支隊伍雖有除暴安良的正義感,但有許多弱點無法克服,如有的人鬧幫派糾葛,彼此斗毆,有的人賭博、抽大煙,胸無大志;眼前大伙雖有大碗酒喝大塊肉吃,但日子并不好過,單獨行動孤立無援,時刻有被剿滅的危險。1933年底,他聽說共產黨在福安領導甘棠農民暴動,便秘密派副隊長林紅(福安六嶼人)到福安去找共產黨。
林紅通過同鄉向陳亮(中共福安中心縣委委員、紅軍游擊隊長)匯報了西洋島聚義的情況和柯成貴的意圖。之后,黨組織派陳亮隨林紅先后兩次上島,了解情況和宣傳革命道理。經過組織的教育,柯成貴的政治覺悟顯著提高,主動要求入黨。1934年1月,由陳亮介紹,柯成貴加入中國共產黨。
1934年1月,中共福安中心縣委率紅軍獨立團打下賽岐。嗣后,中心縣委派曾志(中心縣委委員)為黨代表,同陳亮等人前往西洋島,到柯成貴部舉行收編儀式。柯成貴獲悉欣喜若狂,立即排隊迎接,還特地請來福州戲班唱戲,熱烈慶祝。曾志把這支隊伍編為閩東紅軍獨立團海上游擊獨立營(又稱海上游擊隊),并任命柯成貴為營長。
不久,曾志回福安中心縣委,柯成貴還數次前往中心縣委請示工作,接受任務。從此,這支隊伍便成了閩東黨領導的第一支海上部隊。隨著部隊組織性紀律性的加強,戰斗力大大提高,他們憑借著閩東千里海疆的自然屏障,以西洋、浮鷹、北礵等島嶼為根據地,經常神出鬼沒地在霞浦、福鼎、寧德、羅源,在購買武器、彈藥、醫藥以及配合陸上紅軍作戰、運送抗日先遣隊的病傷員等方面,做出了很大貢獻。
蔣介石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采取不抵抗政策,卻積極進行內戰,柯成貴非常憤慨,親自提筆在西洋島媽祖宮的墻上寫了“反對蔣介石出賣東三省”“擁護蘇維埃政府”等大幅標語,并率領部隊兩次襲擊了前來西洋島海域爭奪海洋資源的日本帝國主義船艇,保衛了祖國的神圣海疆。
柯成貴對日本帝國主義、國民黨反動派、漁霸恨之入骨,對人民群眾關心備至。為了解決島上群眾生活問題,他多次派船到內地買來薯片和豬苗等,以低價賣給群眾或送給群眾。逢年過節時,還親自批條給窮苦漁民,讓他們到島上商店以掛賬欠款的辦法,買到糧食、油鹽等生活用品。他經常對群眾說:“只要柯某活著,就不能讓你們餓著。”
對于來往西洋島海域做生意的商船,柯成貴注意黨的政策,保護他們的利益。由于愛憎分明,不少商家與他交了朋友,并時時資助游擊隊。柯成貴部的兩挺機槍,就是商家兄弟幫助去福州花了700塊銀元買來的。
這時,閩東紅軍兩次圍攻霞浦縣城,霞浦西南、西北和東北的廣大地區革命形勢如火如荼。但是,南鄉一帶反動地主掌握的大刀會,仍然十分猖獗。為了打擊敵人的反動氣焰,柯成貴先后兩次率部狠狠攻打擊了三洲、石湖、大京等地的反動刀會。
海上游擊隊在一年的對敵斗爭中,隊伍不斷發展壯大。全營有四個連隊、一個警衛排,共300多人,有步槍100多支,短槍七八支,機槍二挺,民船20多艘,小汽艇一艘,望遠鏡一架。還在浮鷹三間樓地方,建立一所簡陋的炸彈廠。
1934年10月間,國民黨海軍“通濟”號軍艦出航上海,途經西洋島停泊,窺探游擊隊情況。敵人正搬下舢舨,柯成貴獲悉后即率部化裝成打魚船只襲擊敵艦,當場打死敵海軍士兵一個。雙方開火后,“通濟”號即發電求援。敵人又派來“海籌”號軍艦助戰。柯成貴見不能取勝,便率部撤回。柯成貴當夜用了疑兵之計,在龜活頂上燃起數百盞燈籠來迷惑敵人。果然,敵艦誤以為是游擊隊營盤,便亂發炮彈報復。這時,柯成貴卻率領船只向敵艦迂回包抄。敵人見勢不妙,只得連夜倉皇逃竄,再也不敢輕易進入西洋島海域了。
1935年春,敵人大舉“圍剿”閩東蘇區,而這支海上游擊隊卻越戰越強。敵《江聲報》在3月22日驚呼,“柯成貴部有六、七百人,縱橫海上,極為強悍”,云云。
同年春,連羅紅軍西南團和中共連江縣委機關被敵人圍困。團長楊采衡、縣委成員陳云飛率領200多人突圍,準備連夜乘船至西洋、浮鷹諸島,但在途中又遭到敵人追擊,便決定化整為零,大部分分散隱蔽,精選得力骨干20多人,由楊采衡、陳云飛等率領退至西洋島。柯成貴連夜派得力人員,將他們帶到島上后山比較高的一座獨立房屋住下。
國民黨反動派得知紅軍西南團和連江縣委主要骨干進入西洋島的消息后,于翌日拂曉即出動了二架偵察機到西洋島上空偵察,派“楚同”“海明”“通濟”三艘兵艦封鎖海面,并配合陸軍第八十七師三七五旅五一七團和貢岐等地武裝民團千余人,由漁霸林元良帶路,分散登島。正在千鈞一發之際,西南團的同志又由柯成貴派去的那位同志帶路,安全地轉移到鳳門嶼海邊的一個最秘密的巖洞里去。
由于柯成貴做了周密的布置,敵人登島“圍剿”撲了空。次日,柯成貴為了給隱藏在巖洞里的西南團同志送吃的東西,自己打扮成漁民,借著拂曉前夜幕的掩護,搖著小舢舨悄悄地向鳳門嶼方向駛去。當接近洞口時,不料被敵人哨兵發現。為了不暴露紅軍西南團同志的隱蔽地點,他故意又將舢舨朝橫嶼(燈塔所在地)方向搖去。敵人追來,將柯成貴押送團部時,被曾經向他交過餉的漁霸林元良認了出來,便叫人將他五花大綁起來。敵人在撤離西洋島時,又把他送到連江奇達第八十七師師部。
柯成貴被捕的消息在島上傳開后,群眾十分悲痛不安,老漁婦們手拿香線,有的跪在船頭,向天禱告,祝愿他平安回島;有的人還獻出金戒指、耳環、首飾等貴重物品,千方百計地要把他贖回來。
柯成貴雖然被敵人抓走了,但由于他在島上的威望,紅軍西南團的同志仍然得到群眾的保護和支持,在西洋島魁山、浮鷹島上輾轉隱蔽后,安全地撤離海島,轉道福清,到閩中繼續開展游擊斗爭。
柯成貴被敵人關押在福州的省保安司令部監獄,他把自己的生死置于度外,每當他的妻子林梅嬌前去探望時,他總是關心地暗暗詢問著其他同志的安全情況。
在獄期間,黨組織為了營救他,曾通過社會力量造輿論寫呼吁,派人與當局疏通,但由于貢岐等地的漁霸多次聯名誣告,并買通官府而未能實現。
幾個月來,敵人用盡了各種毒刑,都沒能夠使柯成貴屈服,后來用火紅的熨斗燙得他體無完膚。林梅嬌見他被折磨成那個樣子,泣不成聲。柯成貴安慰她說:“哭沒有用,人總是要死的。我死后,你把孩子養大,就算你對革命有貢獻了!”柯成貴還對同獄的難友、紅軍營長鄭敢等人說:“我不行了,你們要爭取活著出去再干!”
兇惡的敵人終于下了毒手,以“搶劫軍糧,通紅有據”的罪名判處柯成貴死刑。1935年舊歷三月二十九日的中午,他在臨刑前面不改色,還含笑與難友們頻頻點頭,致意告別,并高呼“打倒國民黨反動派!”“中國共產黨萬歲!”等口號。他在福州雞角弄被敵人殺害,時年2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