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鐸,原名張錫周,曾用名張錫國,1915年3月出生于山東省榮成縣(今榮成市)埠柳鎮漢章泊村一戶貧苦農家。母親早年去世,父親張明棟租種地主幾畝薄地,并在農閑時干點瓦匠活,以維持全家生活。張鐸六七歲時就上山挖野菜、拾草、揀糞,13歲時給地主放牛。他非常羨慕那些能夠上學讀書的小伙伴。這年春季的一天,正在村頭放牛的張鐸被學校里那朗朗的讀書聲所吸引,便把牛拴在村頭的小樹林里,悄悄地跑到教室窗外聽先生講課。過了幾天,學校李茂齋先生發現后,把他叫進教室問明了情況,并對他測試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是,張鐸竟能寫出許多字,背誦出幾篇課文。李先生甚是喜歡。在大連經商的叔父回家探親,得知這件事,心里很高興,認為這孩子有志氣,就主動提出資助侄子上學。這樣,14歲的張鐸跨進了小學校門。
1931年,張鐸考入榮成鳳鳴高級小學。不久,九一八事變爆發。為配合全國各地學生抗日反蔣的愛國行動,張鐸所在的學校師生在校長的帶領下,到榮成縣城示威游行,宣傳抗日救亡,要求政府出兵抗日。張鐸貼標語,喊口號,樣樣事情跑在前頭,成為斗爭的骨干分子。
1932年5月,在學校舉行的紀念五四運動13周年大會上,張鐸以學生代表的身份登臺發表演說,憤怒聲討日寇侵華的暴行,抨擊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的賣國政策。他鼓勵大家說:“山河破碎,國難當頭,中國的父老兄弟在流血。為了拯救中華,雪國恥,平民憤,我們一定要發揚‘五四’愛國精神,同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斗爭到底!”
這時期,張鐸開始把個人前途同國家命運聯系在一起,經常與志同道合的劉德賢(劉其人)等同學一起閱讀進步書籍,評論時政,探求人生的意義和救國救民的真理,他對同學們說:“我們要實現自己的報國大志,僅靠個人奮斗是不行的,必須找到革命的領路人共產黨,才有出路。”
1932年下半年,張鐸因家庭經濟拮據而輟學,到東廟院村小學教學。翌年初,當他得知文登鄉師有共產黨的組織時,便決然辭去教員職務,同劉德賢等一起考入了這所學校。該校校長于云亭是中共黨員。張鐸入校后,在于校長和中共黨員劉家語(谷牧)等人的幫助下,潛心研讀《社會科學概論》《資本論解說》《政治經濟學》等書籍,并以馬克思主義理論為武器,剖析現實社會,寫下了揭露社會黑暗的洋洋萬言的《長途旅行記》。有一次,他在游覽槎山的清涼頂時,即興賦詩一首:
巉峻嶙峋色灰朦,來游佳興填滿胸。
崢嶸巔峰樂忘返,碧海扁舟蘇島橫。
漁村苦痛沉暮氣,往昔樂趣何處去。
世魔侵噬苦相擾,調和社會幾時到。
詩的字里行間,洋溢著他強烈的愛國主義思想和投身“調和社會”的雄心壯志。
張鐸還和同學們利用節假日,下鄉廣交農友,體察民情,傾聽群眾的聲音,同時散發進步書刊,進行反帝反封建的宣傳。經過黨的培養教育和實踐鍛煉,張鐸在政治上日漸成熟。1933年秋,經于云亭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從此,他由一個有愛國主義思想的熱血青年,成長為有共產主義覺悟的先鋒戰士。
1935年11月29日(農歷十一月初四日),中共膠東特委發動了“一一四”武裝暴動。暴動隊伍分東(經文登、榮成)西(經海陽、牟平)兩路行動,連續進攻地方反動政府和地主武裝,開倉濟貧,宣傳黨的主張。文登鄉黨支部發動黨員大造革命輿論,聲援這次武裝暴動。在這場斗爭中,張鐸一馬當先,在校內口頭宣傳,到校外張貼標語,甚至把大標語貼到國民黨文登縣政府大門上,使縣長劉崇武一伙驚恐萬狀。
“一一四”暴動失敗后,膠東大地籠罩在一片腥風血雨之中。為了保存革命力量,學校黨支部安排已經暴露身份的張鐸、于瑞榮等到威海鄉下暫避。1936年春,不甘寂寞的張鐸又考入青州師范。半年后,由于國民黨文登縣政府上告青州反動當局,他被迫輟學,返回原籍。
張鐸回鄉不久,即與中共榮成城廂支部負責人曹漫之取得了聯系,并再度回到東廟院村小學任教,以教學為掩護,秘密開展黨的工作。當時,威海境內已有不少黨支部和許多黨員,但缺乏統一的組織領導。張鐸在征得曹漫之等同意后,即離開東廟院,到威海的王官莊小學任教。到校后,他先后聯絡了徐啟明、夏戎、苗雨村等黨員,并和他們分頭進行建立黨的領導機構的籌備工作。經過一段緊張而卓有成效的工作,他們于1937年4月在王官莊成立了中共威海特別支部(隸屬中共榮成支部),張鐸任書記,徐啟明為副書記。
特支成立后,張鐸日夜奔波,到各地恢復整頓黨的組織,很快使威海地區的革命斗爭形勢出現蓬勃發展的好勢頭。同時,他還在王官莊、松徐家、北港西、夏莊等村開辦了農民夜校,組織青年學文化、培養農民積極分子,為后來黨組織的發展壯大打下了良好基礎。
1937年盧溝橋事變后,張鐸帶領王官莊一帶的小學師生,在北港舉行過多次反日示威游行。他還從同學家里借來一臺收音機,每晚收聽抗戰消息,編成宣傳材料,連夜刻印出《救亡小報》,次日清晨分發到各村。張鐸把全部心血傾注在抗日的事業上,不分晝夜地忘我工作。他離家不到10里路,卻常常幾個月不回家。繁重的工作使他日漸憔悴,眼眶下陷,眼里布滿血絲,但他很少顧及自己。他被褥單薄,粗布衣衫,生活十分儉樸,可是為了黨的事業,卻把自己微薄收入的大部分拿出做黨的活動經費。
1937年12月24日,中共膠東特委在文(登)、榮(成)、威(海)邊區成功地發動了天福山起義,誕生了“山東人民抗日救國第三軍”(簡稱“三軍”),揭開了膠東人民武裝抗日的序幕。1938年1月,張鐸遵照黨組織的指示,帶領十幾名共產黨員和進步青年加入“三軍”。張鐸到部隊后,任連政治指導員。1938年3月,張鐸等受膠東軍政委員會的派遣,到榮成擴軍。他們風餐露宿,歷盡艱辛,足跡遍布全縣。張鐸每到一地,親自召集群眾,向他們宣傳黨的抗日主張,并深入農戶,訪貧問苦,發動青壯年參加八路軍領導的人民抗日武裝。在他們的宣傳鼓動下,青年參軍的積極性空前高漲,榮成這次為“三軍”輸送了近百名優秀兒女。
4月下旬,張鐸隨“三軍”西進蓬(萊)、黃(縣)、掖(縣)地區,建立抗日根據地,開展敵后游擊戰。9月18日,“三軍”奉命改編為八路軍山東抗日游擊第五支隊(后改為山東縱隊第五支隊)。是年冬,以不倦的工作精神和出色的組織宣傳才能而聞名的張鐸,被任命為五支隊政治部組織科科長。
1940年9月18日,第五支隊奉命改編為山東縱隊第五旅,吳克華任旅長,高錦純任政治委員兼政治部主任,趙一萍任參謀長,張鐸任政治部副主任。改編后的五旅下轄第十三、十四、十五團和特務營、騎兵營及偵察連、通信連等單位,全旅人數已發展到約7000人。
這時,侵華日軍對國民黨軍采取了政治誘降為主的策略,停止了對正面戰場的進攻,轉而以主要兵力進攻八路軍和敵后抗日根據地。國民黨政府則采取消極抗日、積極反共的政策,1941年1月制造皖南事變,敵后抗戰形勢日趨嚴峻。在山東戰場上,日軍占據了廣大城鎮和交通線,在加緊向抗日根據地瘋狂“掃蕩”、封鎖的同時,脅迫、利誘國民黨軍共同對付抗日的人民武裝。膠東地區的國民黨軍,以暫編十二師師長趙保原為核心,在國民黨魯東區行署主任李先良的支持下,頻繁地制造“磨擦”。八路軍不僅要與日軍作戰,還要同投降派、頑固派進行斗爭,膠東敵后抗戰進入艱難歲月。
張鐸隨部隊活動在平度、招遠、掖縣一帶,先后參加了代田、夏杜家、祝溝、靈山等規模較大的戰斗。由于連續作戰,傷病員日增,所需醫藥物資奇缺。在這種情況下,發揮政治工作的威力非常重要。張鐸作為部隊政工部門的領導,所肩負的擔子是很重的。他經常夜以繼日地趕編宣傳材料,并親自深入基層宣講。行軍途中,他幫助年小體弱的戰士扛槍、背被包,保證不讓一個人掉隊;戰前,他指導、協助連隊干部進行思想動員,鼓舞士氣;戰斗中,他指揮果斷,勇猛頑強;戰斗間隙,他關心看望傷病員;駐防時,他走村串戶,深入群眾問寒問暖。他嚴于律己,與同志們平等相處,親密無間。他同戰士談心,做思想工作,深入淺出,富有哲理,并極具鼓動性。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歌聲、笑聲。指戰員們都感到和他在一起戰斗和工作,心情舒暢,渾身是勁。旅里領導常說,五旅的指戰員之所以能在異常艱難的戰斗環境中拖不垮、打不爛,沖鋒陷陣,英勇殺敵,是與張鐸不懈地做政治工作分不開的。如今,不少當年同他一起戰斗過的老同志也都回憶說,張鐸在戰士和群眾中具有很高的威信,深受人們的愛戴。
1941年1月29日,是張鐸年輕生命中最悲壯的一天。這天拂曉,大地籠罩著一層薄霧,五旅旅部和特務營從平度縣山西崖劉家村轉移到崮山鄉馬戈莊村,立足未穩,即遭到平度城日偽軍的突然襲擊。經過一場激烈戰斗,旅部機關在特務營掩護下,沖出包圍圈,安全轉移了,但是電臺沒有帶出來。張鐸得知后,心急火燎地說:“電臺是我們的耳目,是部隊的命根子,要不惜一切代價奪回來!”他當機立斷,決定親率一個連立即返回村里。這時撲進村的日偽軍正瘋狂地進行燒、殺、搶,全村淹沒在一片火海中。張鐸令一個排正面佯攻,牽制敵人,他自己領著兩個排從一側殺入村中,一舉奪回電臺。
然而,在部隊準備撤離時,敵人一窩蜂地撲了過來。如不趕快沖出村去,不僅電臺會得而復失,而且有全連覆沒的危險。危急時刻,張鐸鎮定沉著,一聲令下,一排手榴彈在敵群中開了花。他迅即帶領戰士們殺出一條血路,突破包圍圈,沖到村外。面對窮追不舍的敵人,張鐸堅定地命令兩個排帶著電臺速向外轉移,他帶一個排迎頭阻擊撲上來的敵人。就這樣,電臺安然送回旅部。在激戰中,張鐸身中數彈,倒在血泊中,時年僅26歲。
張鐸犧牲后,當地群眾懷著極其沉痛的心情,用一口上好的棺材,將烈士的遺體安葬在馬戈莊僻靜的奶兒溝北側的一棵柿子樹下。